第二章 左右(2)
裟椤敖炽
浮生物语·伍裟椤敖炽
三四点的春天,加上天气晴朗的话,不停的院子是很美很惬意的。
我将阿朱与赵公子坟前的杂草清理掉,这些在我生命里出现又消失掉的家伙们,多日不见,很是想念。我没有跟敖炽提起昏睡时做的无比缭乱的梦,也没有跟他说我在梦里见到了那些永远不会回来的人。
此刻的不停,前所未有的安静,没有浆糊未知吵架,听不到纸片儿喋喋不休的八卦,信龙兄弟的太极拳不知道练成了什么样子,没了阿灯,那些青蛙玩具只能无聊地躺在干涸的浴缸里,厨房里没有赵公子,没有青童,没有温度。
敖炽把椅子上的灰尘掸了掸,又去沏了一壶热茶来。
我坐下,环顾四周,笑笑:“有点冷清。”
敖炽把茶杯递给我:“难得耳根清静。”
我叹气:“早知就不把暮放回浮珑山去了,阿松跟白驹也是,由得它们在咱们这儿胡闹,恐怕还热闹些。”
不知还有多少人记得那棵害我吃了不少苦头的槐树妖,当初我将它封进真身,还故意把它移植到不停的后院里,只因后来有故人来寻它,我见那家伙对它痴心执着,便又找了个利姻缘的黄道吉日将它放回了浮珑山山脚,毕竟不停里人多势众,实在不是一个适合谈心恋爱的好地方。野猪阿松也是,当年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差点害我跟敖炽葬身烬湾,还骂我骂得特别欢快,本打算将它禁足在不停思过修行,可考虑到它的食量,我终于还是放弃了,再加上这头猪后来并不怎么骂我了,我便找了个风和日丽的好时辰,跟敖炽一道将它运去了浮珑山,虽说那不是它的家乡,但既然顽劣如我都能在浮珑山上重新开始,它应该也能。对于重获自由这件事,这头野猪连个谢字都没有,甩着屁股就走了。我看着它远去的样子,觉得之前喂给它的饺子还不如我自己吃了。白驹虽比她们的脾气好得多,平日里也不乱来,可他毕竟只是一只暂时寄居在碗里的魂,嘈杂红尘委实对他的未来无益,所以我在征得他同意之后,将他送至浮珑山山腰的泉水之下,那里景色清幽四季凉爽,少见阳光,泉水本又为阴柔之物,对白驹的修行有莫大好处,也许再过个几百年几千年,能有奇迹。
如果它们还在,起码不停还能有一丝热闹,比起如今的光景,我倒是希望有人在这院子里叽叽喳喳,哪怕是说我的坏话。
“那头猪,走就走了吧,养着也费粮食。”敖炽喝了一口茶,若有所思,“还省得一看见它就想起烬湾里的破事。”
烬湾……谁又能忘记在那里经历过的种种。
如果没有甲乙,敖炽怕难全身而退。
于我们有救命之恩的人,怎的转眼又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呢?!
我跟敖炽都沉默下来。
“这小王八蛋究竟在想什么呢?”敖炽突然将茶杯重重放下,茶水溅得到处都是。
“问题太难了。”我吹开茶叶,“现在我们只能问我们在想什么。”
茶室里甲乙的告诫,字字犹在耳边——
要我们“安分守己”,要我们“老老实实生活下去”,要我们绝不再插手4E的事。
如此,便是他归还我挚爱亲朋的全部条件。
毫无难度不是吗,我跟敖炽只要每天晒晒太阳喝喝茶,八卦一下别人的家长里短,任时光老老实实消磨过去,看见有不善良的妖魔鬼怪伤害无辜,我们也视而不见不管不顾,我夫妇二人的前途便能一片光明,在混吃等死的日子里等待我们被充作人质的家人自动出现在不停的大门口。
但,显然这不会是这场阴谋未来的走向。
甲乙他算计的不是别人,是树妖与孽龙啊,如果我们能屈从于“安分守己”四个字,那才真真是侮辱了裟椤敖炽这两个名字。
“我们仍是他最大的忌惮。”敖炽看了看天,“甚至可能是他们正在进行的那个见不得人的计划里最大的阻碍,关乎胜败的那种。不然,他不会釜底抽薪,直接对我们最大的弱点下手。”片刻,他一拳锤在自己的腿上,咬牙道:“我看他平日里也是个有傲气的家伙,没想到看走了眼。”
也许我们从来就没将他看准过。
跟我做了许久死对头的“将军”,居然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跟我一起长途跋涉出生入死,帮过忙,救过命,还心甘情愿在我不停里做一个连工资都领不到的帮工,一想到这些,我的脑袋就疼得厉害,左右互搏,撕裂般的疼。
连我自己都不能彻底说服自己甲乙就是一个彻头彻尾阴暗毒辣的大魔头。
可他又的的确确策划出了最能伤害我跟敖炽的阴谋。
此刻,他一定躲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用他那双永远藏在墨镜背后的眼睛,冷冷监视着不停里的一举一动吧。
“若我们老老实实生活下去,”敖炽看定我,一抹他专属的不怕死的邪笑挂在嘴角,“你说咱们是重开甜品店还是小旅店,或者继续卖你不赚钱的茶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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