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回家
林双陈屿峤
共你万千星火
“母子团圆”的次日傍晚，林双收到陈屿峤的微信消息。
Joe：「曹医生说郑淑宜可以回家休养。我想尽快给她办出院。」
林双顿时松了口气。
这段时间，爱相共社会工作服务中心作为第三方机构，一直在积极协调社区和医院，试图找出一条最合适的照料方法。
考虑郑淑宜情况的特殊性，参考陈屿峤“隐瞒已知病情”的建议，经过爱相共、社区、郑淑宜本人及珍姨，还有医院几方协商，他们最终决定，让郑淑宜在不告知儿子病因的情况下择日归家养病，“由社区照顾”（注①）。
现在看来，她回归社区在即了。
20：「太好了！之后我会继续给阿姨做工作的。」
Joe：「到时你可以来帮郑淑宜办理出院手续吗？」
他很快补充：「我去办的话，那就穿帮我知道她病因了。」
林双恍然。作为盟友，她不疑有他，应了下来。
七院住院部5006。
入夜。空调风噪呼啸，隔壁床鼾声起伏。陈屿峤趴在郑淑宜床边假寐。
每次睁眼，他的视线都对上一小团天光里那簇凌乱的银丝。
他回想这一天的发生。
上午，他“奉旨”回家安顿旺旺旺，回来又向曹医生了解郑淑宜的病况。再回病房的时候，发现郑淑宜正扶着床栏，小心地挪步到卫生间的方向。
她专注地看着脚下，未发现门外注视她的身影，头顶的银丝在空调风口下乱舞。
他留意到，母亲原本挺拔高挑的身躯已经有些佝偻，攥住床栏的手背青筋虬结。
他油然想起刚回鹭栖、还没和郑淑宜爆发尖锐矛盾的时候。有天他早起后，收到母亲的灵魂提问：“你说，你爸还能认出我吗？”
彼时他端详那张刚梳洗完毕的脸，打着哈哈，围绕她“貌美如花不显老”吹了一通彩虹屁，说陈永安要是认不出你，也是因为你看起来太年轻。
然而，迅疾的时光最是无情。只有死去的人才永远年轻。比如，生命定格在四十多岁的陈永安。
而他的另一个家人郑淑宜，已在他浑然不觉间苍老如斯。
回忆止息，他神色自若，上前就着郑淑宜的步子把她扶到卫生间，郑淑宜也安心地受着他的照顾。
这一夜半日的“团圆”时光里，她的确像林双说的那样，头脑清晰不少，叮嘱他顾好狗子，没有翻旧账，也默契地避开他“三十不立”的话题。
……
又一次看时间，是夜里三点多。
陈屿峤没有睡意，随意地翻了翻手机。林双答应帮忙办出院手续的消息后，附了好几条鸡汤宝典，都是心理学角度的母子相处之道。
他看着看着，眉头扬起，夜色中白牙闪耀。
床上的人翻了个身，正对上他被手机屏幕照得惨白的脸。
郑淑宜一个激灵：“一声不响的，你想吓死亲妈？”
陈屿峤放下手机，脸上笑意未褪：“你也没睡着吧。”
“你又知道了？”
他没做声，想到陪宋阿公就诊时获悉的知识：阿尔茨海默病患者可能伴有白天嗜睡、夜晚失眠的睡眠障碍。
而且，郑淑宜的睡眠本来就浅。陈永安过世后，她更加警醒。只要在家睡的日子，半夜有一点风吹草动，她都会起床，走到客厅里大声踱步。
再长大一点，他领悟到，郑淑宜是在用这样的方式，为只有孤儿寡母的家驱离一切危险。
陈屿峤一手托腮，另一手的长指轻轻绕了绕她鬓边的银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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